找谜底

你最珍贵

（二十八）

       明楼跪在小祠堂，听着明镜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渐行渐远，一阵一阵的无力感翻涌。他不知道怎么跟明镜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父母之仇他从不曾忘记，但汪曼春的无辜他也无法忽视。

       父亲自他年幼便教导他行事应有君子之风，彼时汪曼春刚刚丧亲，正是悲痛欲绝之时，便是与她形同陌路，在这时伸手拉她一把也该算是最寻常的同情之举。明镜恩怨爱憎都万般分明他不难理解，可若他真的对于汪曼春的情状冷眼旁观不予帮扶，甚至因为汪芙蕖的恶行也对汪老爷子去世不闻不问，那他还是父亲期望的那个明楼吗？

       可是想到这些年大姐与自己吃过的苦头，想到明台逝去的母亲，想到这些年为了保护大姐与他明家折损的不少保镖好手，明楼又觉得明镜的反应没有错。那么自己究竟错了吗？明楼心乱如麻，头痛欲裂。

     “吱呀”，小祠堂的门响了，阿诚闪身进了门，低声唤他，“大哥”。

       明楼回头，见阿诚大大的眼睛里面有些惊慌，“这是怎么回事？我放学回家，吴婶说大姐发了好大脾气，叫你跪在小祠堂不许出来”。

       明楼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没事的，你别担心罢，大姐……还好吧？”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姐脸色也很不好的，我说叫你一起她也不肯，自己也只吃了几口就说没有胃口先回房去了”，阿诚蹲下身子凑在明楼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还不时回头望一眼门，生怕明镜突然进屋。

       明楼拍拍他的头，“才十四，怎么不是小孩子了？”

       阿诚眨眨眼，窸窸窣窣的从怀里摸索出个油纸包塞给明楼，“大哥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我偷偷从厨房拿了两个烧饼来，一只在里头加了些酱牛肉，另一只加了些酱肘子，不敢拿菜进来给你，怕有味道被大姐发现了不好，大哥你快点吃，吃完了我赶紧收拾掉还能再偷偷拿杯水来给你，我知道你没有汤吃饭总是不高兴的，但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

      饶是明楼被白天的事情闹得头痛，眼下也不由笑出声来，阿诚这孩子也是心实，虽则知道自己被罚跪在小祠堂必不是什么小事，但既然自己不说，那么阿诚便不问也不瞎操心，转而关心起自己饮食挑剔的毛病来。

     “胡闹，跪在小祠堂怎么能偷吃东西？还喝汤？你怎么不把满汉全席给大哥搬来呢……”明楼不是很走心的带着笑抱怨一句，顺手捏捏阿诚的脸蛋，被食物的香气唤醒肠胃，明楼顿感饥肠辘辘。

     “大哥，你为什么跪在这里我不知道，但我总不能因为心疼就叫你在父母灵前偷懒不跪，我只能塞些吃食给你，伯父伯母在天有灵，想来也不会拘泥于此怪罪你我……”

      “什么伯父伯母，是爸妈……教了你多少遍总是学不会……”

      “大哥……”

      “你说得对，我吃饱了也有力气跪的更稳些，左右，有些事情是要想想清楚的”，语毕，便拈起烧饼往嘴里送。

        将将咽下一个半，小祠堂的门骤然打开，明楼和阿诚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明镜挑着眉，“明大少爷，吃饱了吗？”

     “大……大姐”，明楼呛了一下，费力的把嘴里嚼了一半的烧饼咽下去。

      阿诚抢先跑到明镜身边，做错事情一样低下头，“大姐，您别怪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偷偷进来的”。

     “阿诚你先站在一边，左右你也大了，也该知道些家里的事情了”，明镜拍拍阿诚的胳膊，走到明楼身边，居高临下的审视他，“明楼，你知错了吗？”

     “大姐，我反复想了，觉得自己并没有错”，明楼斟酌再三，还是不想为一时平息风波而敷衍明镜。

     “没错？那你说说看罢……”

     “大姐，你我早有默契，汪芙蕖做的孽，我们势必会在他身上连本带利讨回来；我今日帮扶于汪曼春，只是因为汪老爷子新丧，他总是个值得敬重的人罢，而汪曼春年纪还小，也是无干与我们明汪两家的恩怨，故而，她那个样子，我便搭了把手。大姐，爸妈从小就教我们与人为善，我想，他们也不想看到我变成一个冷酷到对别人的苦难没有丝毫同情之心的人……”，明楼抬起头，不避不闪的直视明镜的眼睛。

    “明楼……我想告诉你，先有明家，后有你我，同样的，先有汪家，再有汪芙蕖，汪曼春……你说的对，爸妈也不希望我们变成冷酷的人，可是一味善良，我们便是刀俎上的鱼肉，明楼，你明白吗？”

     “大姐，我一刻也不曾忘记自己是明家人，但是善良不意味着愚蠢，也不意味着任人宰割……我不明白，我处于同情帮扶她一下，怎么就变成鱼肉了……”

      “汪芙蕖对明家的觊觎你我闭着眼睛都看的到，对吧……若是他拿今日的事情做文章，说些什么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汪曼春，坏了她的名声，要你在汪曼春热孝期娶她过门，你娶不娶？又或是他跟小报记者放消息，说明家大少爷明楼以孙女婿的身份在医院送别祖父，你怎么解释？没有人关心真相，他们只会对这种花边新闻津津乐道，在他们嘴里，你会变成什么角色？负心汉？陈世美？花花公子？你捏着鼻子娶了她，知悉明汪两家交恶内情的人会说你明楼认贼作父，不忠不孝，你不娶她，不明真相的看客就会宣扬演变成你明楼始乱终弃，负心忘义，无论如何，你总跑不了一个道德败坏的名声，你说，有这样一个继承人，对明家，对明氏来说，是一件很得脸的事吗？明氏的走向，会让人放心吗？”

     “大姐……”明楼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引发什么样的后果，然而他仍有自己的坚持，“大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承认大姐说的有些道理，也承认若是需要汪芙蕖绝不会在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时有什么手软，我的举措确有些不妥，我不该抱着她授人以柄，只是，我对她的帮扶，我依然认为没有错。我不能因为恶人可能作恶就不再行善，善行万不能被恶行左右罢”。

    “明楼，善行是不能被恶行左右，但是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呀，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你的同情心能不能不要停留在汪家人身上呀……”

     “大姐……”，明楼还要再辩。

       明镜挥挥手止住他的话，“我看你是做学问做傻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既没办法说服你，就在父母面前请家法教导你罢……你可有异议？”

     “大姐，我不服……”

    “不服？那你就先领了家法再慢慢想罢，想通了总会服气的……”明镜抄起鞭子就往明楼身上抽。

       谁也没有想到鞭子会落在阿诚身上。

       明楼只觉得一个清瘦的身影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他，还没感受到熟悉的暖意，鞭子凌空发出的脆响和抽到皮肉的闷声就接连冲击他的耳膜，抱住他的小身子也因为鞭子的力道猛的颤了一下。

     “阿诚，你这孩子……快叫姐姐看看打到哪里了呀……”，明镜焦急的蹲下身子拉过阿诚声音都吓得变了些，她是女子，本就力气小，又被明楼的固执气的狠了，遂狠狠心用足了力气闭着眼抽下去的，谁能想到竟是阿诚冲过来替明楼挡下了。

       正是夏天，阿诚不过穿了见短袖的薄衬衣，他又极瘦，少了遮挡与缓冲，是以立时就红肿起来，颇有些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

     “阿诚，阿诚，你可别吓大姐，你说句话呀，都是大姐不好……”明镜急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阿诚冲过来挡住明楼是下意识的反应，被抽了一下想是有些疼懵了，被明镜唤着才醒过神来，不再紧紧抱住明楼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着，而是分开身子目光逡巡着四下打量，瞧见明楼没有伤着，才像松口气似得对明镜道，“没事的，大姐，我不是很疼的……”

     “什么没事，什么不疼，怎么会不疼呀……又红又肿的，你这孩子……”明镜眼泪掉的更凶。

     “大姐”，阿诚拉住明镜的手，“大哥已经知道错了，大姐不要再罚他了好不好……”

       明镜看着阿诚疼到发白的脸色和可怜巴巴还带着渴求的眼神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你这孩子……”

       明楼没有说话，嘴唇抿得紧紧的，僵着身子抱着阿诚站起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大姐给苏医生打个电话吧，我先带阿诚回房去了”。

      哎呀，想写明长官的叛逆咋这么难呢……关键是我觉得明镜都快把他说服了叛逆不起来了呀………………让我想念的阿诚宝宝出个镜吧……本来没有想让宝宝受伤哒，都是你们非要看家法，都是你们的锅，本宝宝不背……那啥，有让某长官同学叛逆起来的方式赶紧告诉我啊小天使们，不然明天编不下去可能就憋不粗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