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谜底

你最珍贵

（三十九)

小祠堂。

明镜坐跪在蒲团上。蒲团下的软垫洇湿了一片，泪滴却像是止不住，纷纷从明镜掩面的指缝跌落。向来挺拔的背脊此刻却无力的佝偻着，纤瘦的身子微微的颤抖，露出少见的脆弱模样。

“父亲，母亲……”明镜缓缓抬起头，对着父母的灵位挣扎着开了口，却再也说不下去。

父母的遗照端端正正的供在香案灵位旁边，照片上的父母都保留着年轻的模样，一如明镜少时熟悉的温和慈爱，此刻，这慈爱却像是再锋利不过的尖刀，扎在明镜心尖。

“爸爸，妈妈……”明镜唤到，仿佛能从这更亲昵的称呼中汲取一点点力量与温度。在明楼卧室门口无意听到的对话像一个巨大的炸弹，在她耳边轰然炸响，更是将她的世界炸得一片焦土，她在震惊中调用自己仅存的全部理智与自制力，没有去尖叫，没有去质问，甚至没有发出声响，安安静静的听完屋内的对话，然后顶着麻木的大脑，抚着麻木的心脏，拖着麻木的腿脚，一步一步挪开去，她缓缓的上了楼，甚至没有意识的推开小祠堂的门，直到跪在父母灵前才回过神来。

想是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找最安全的港湾，明镜自十七岁起接管明家便发誓要做弟弟明楼的港湾，后来，多了明台，又多了阿诚，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弟弟们的港湾，再后来，弟弟们长大了，他们的脊背挺拔，臂膀坚实，他们要做姐姐的港湾，可姐姐，却总还固执的想用自己的羽翼为弟弟们遮风挡雨。他们相互疼爱，相互保护，相互依靠着长大，可是现在，明镜却无助又脆弱，她只想躲进父母的怀抱。

“锐东，你瞧呀，小楼都一岁了，我还没有瘦下去，我的腰身足足粗了四寸呢，这可怎么好呀……”二十出头的母亲声音站在镜子前左右环顾，终是忍不住皱着好看的眉头嚷起来，声音里面满满的年轻俏皮，幸福的滋味却是悠悠的传过来。

“我就瞧不出，虽说阿镜都五岁了，小楼也满了周岁，可我瞧着，你还是当年初见的模样。曼宜，你记得，你总是我的公主殿下……”父亲的声音深情又温柔，是五岁的明镜有关爱情最初的印象。

“是啦，我记得，你当初明明是上海滩青年才俊的典范，都说你稳重又儒雅的，才见面就说要我做你永远的公主殿下，可把我吓坏了呢，总疑心是有人冒充你来和我相亲……”母亲的声音带着回忆的甜蜜。

“我总是不会骗你的，当时那些话就自然而然的从嘴里面淌出来了呀……”父亲却是涌起些许羞赧来，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都知道的”，明明是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带着上扬的欢快尾调，母亲声音里的幸福怎么也掩不住。

父亲和母亲总是这样恩爱又默契，一如……明楼与阿诚方才的样子。

“明楼是个好孩子，阿诚也是个好孩子，可是，可是他们是兄弟呀，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明镜跪在蒲团上泣不成声。

照片上的父母还是静静看着她。

“爸爸，妈妈，若是，若是明家的血脉在我手上断了，我……我……”

明镜到底养尊处优惯了，一下子情绪起伏太大，又哭得累极了，体力透支的厉害，撑不住跪姿，终是歪歪斜斜的跌坐在蒲团上。

“爸爸，妈妈，明楼和阿诚这两个孩子过得太苦了，太苦了……家事，国事总要都靠他们撑起来，他们，他们实在太苦了……”明镜在最初的震惊后，却是下意识的心疼起来，带着哭腔的调子被哽咽压得变了几变。

“妈妈，你总是对我讲，过日子，总归要找个把我放在心上对我好的人，对我好一天不难，难的是长长久久的对我好。这些年，我看下来，怕是没有人会比阿诚这孩子对明楼更上心了，从前，我从未往别处想过，但现在，妈妈，我……”明镜深吸一口气，努力跪直身子，“爸爸，若是，若是我不反对明楼与阿诚的事情，爸爸会怪我吗……明家的血脉，由明台来延续，好不好……”

“曼宜，我们阿镜这样好，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去……”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爸爸呀，我还小呢，才不要现在就嫁人”，十五岁的明镜跺着脚撒娇，白皙的脸孔上染了薄薄的红，却还是落落大方，眼神明亮。

“阿镜是爸爸的心肝宝贝，哪里舍得现在就把你嫁出去，爸爸妈妈必要仔仔细细的为你挑个好孩子的，你瞧着吧，你嫁人那天，你爸爸定会躲起来偷偷掉眼泪呢……”妈妈温柔的捋一捋明镜耳边的鬓发，笑盈盈的调侃爸爸。

“噫，瞧你说的，难道阿镜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她要出嫁，你不掉眼泪呀……”爸爸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我若是嫁人，必要嫁个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的人，若不是想爸妈这样幸福，为了嫁人而嫁人，庸庸碌碌的过日子，倒不如不嫁来的自在”，年少的明镜对未来抱着满满的憧憬。

妈妈点一点她的鼻尖，“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口无遮拦呀……都是你爸爸把你宠坏了”。

爸爸赶紧护短，“哪里就宠坏了，我瞧着阿镜好得很，坦坦荡荡，我们的女儿当然要嫁就得过得最好，爸爸妈妈不求你日后如何富贵，只求你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爸爸妈妈待我这样好，我可当真是不要嫁人了，嫁人总是多少要受气的，索性我就赖在家里一辈子好了，就叫爸妈疼着我”，明镜攀在母亲肩头撒娇。

“又乱讲，谁舍得给我明家的小公主气受呀，我的女儿这样好，爸爸把你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爸爸妈妈定会替你择个好孩子，你放心，总是要尊重你的感受，你们相处过，彼此都满意，爸爸才会把你的手交给他的……”

回忆最是戳人，不同的心境勾起的回忆总是戳在人心尖最痛的地方，“爸爸，妈妈，我想，我这一生，是再不会有那样的好日子了，没有你们替我掌眼，我也早就失了少女的憧憬，只是，只是明楼总是遇上了那个人，我，我想做主，把他的手，交给阿诚，他们在外面已经够苦了，在家里，我想他们堂堂正正的活着，光明正大的活着，让他们少压抑一些，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费力演戏了，他们太累了，总该歇歇的……”

明镜擦干眼泪，恭敬的磕了三个头，“爸爸，妈妈，原谅我的决定……”

不造会不会有小天使觉得大姐接受的有点太快，可是我觉着吧，大姐本来就是果断的性格，杀伐决断的女总裁啊啊啊，做决定快点也是能理解哒，另外就是楼诚确实挺不容易的，也不想让大姐再虐他们一把呀~~有啥意见建议欢迎讨论~~爱你们